冬渐深 菊傲霜

       初冬，天空明净高远，菊残犹有傲霜枝。

  阳光透过斜斜流淌下来的、梧桐叶子组成的缝隙，折射出温润的光芒，阳光透荫点点金。朝暮笼罩一层细密清透的薄雾，缄默着，却不容忽视地，一点点传达着冬色优雅明媚的爱意。

  想起那年的初冬，她就站在火红的枫叶中间，任凭我镜像移步，依稀看到有轻尘缭绕在她身体的四周，烘托出一片宁静安详的日暮气息来。我试着走近，她笑着摆手，似乎就在这一颦一笑间，我与她被划到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。这一切仿佛都变得不真实起来，她就这么走远了，模糊成一抹娟丽的剪影。我伸出手，想去触摸那因为她的存在而变得格外脆弱的空气，可却连那抹最后的眷恋也被我突兀地划破，我终究还是没能留住她呵。

  初冬，微霜轻薄，我却无心欣赏那每一瓣都精致夺目的菊花的独舞，无心欣赏那放荡不羁的奉献与歌唱。那充盈了一切曼妙与美好的收获的句点、新一轮生活与希望的起点。再一次见到她，已是初冬的第一场小雪，偶尔有些不经意间溅起的银白色水花，为这沉默的一切加以亮色。树叶蔫蔫的，一次又一次地抬起头，一次又一次地被狂妄肆意的雨夹雪冲刷得萎靡不振。白色的、细密却数量众多的小雪花，像一尾尾死去的鱼，竟像阴雨中人们心里的希望一样，不容阻挡地被冲到一个遥远而黑暗的地方。菊花穿着素色的长裙，眉宇间净是悲悯。面孔想必精致到了极点，可回忆起来却是一片片不容亵渎的冰冷空白。我疑惑了——菊残犹有傲霜枝？不是那独爱初冬因此赐予无限金黄的时间么？

  我寻觅着。一次次地寻找。我已经看见了，那菊有黄花中唯一纯净美丽的景色。荒野中，野菊花成了守望一年的墓志铭，墓碑前静静地立着一个身着素衣、赤足，眉宇间净是神圣和睿智的女子，她用那特有的温润平和的声音念着：“沉睡着的她，生于初冬，卒于初冬，寻于初冬，失于初冬。”

那一株株菊花，昨天还是一簇簇密密实实的笑靥，仿佛转眼便悄然成像，一朵朵，一片片，一丛丛，淡紫，粉红，月白，在初冬的霜染里，如猴子的闹，若鸡雏的叫，似幼女的羞，是婴儿的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