离过年还有一个多月,母亲就开始打电话询问大哥他们什么时候回家过年。父亲嘲笑她日子过糊涂了,母亲没有理睬,每次接到他们的电话末尾都忘不了问上一句。
一进入腊月母亲就开始忙了,天晴的时候把哥嫂柜子里的被褥一条一条的晒在院子里;细细地挑净麦子里的土垃和父亲去磨坊打成白面;绿豆豌豆也都筛拣干净准备做成各种过年的吃食。
大哥打来电话,说是自己已经不上工了,小宝学校也放假了,等小宝妈厂里一放假就马上回家,老板送给他一坛二十年的陈年花雕,带回去让老爸喝。一旁听电话的父亲高兴地对着听筒喊起来:“小宝,回来爷爷给你做最喜欢吃的糯米腊肠啊!”
过了腊月二十,年的味道更浓了,街道上到处飘荡着各种香味,这家蒸馒头,那家炸丸子炖肉的。我家也不例外,楼下的走廊里挂了一溜剖好的鱼,褪干净的鸡,还有晒的红通通肥嘟嘟塞满了糯米的腊肠,让人馋的流口水。父亲看着我的馋样子,说:“想也别想,这是特意给小宝留的。”
嫂子为了年终奖,一直坚持到腊月二十六才停工离厂。第二天,大哥从车站打来电话说,那边下雨雪了,汽车走不了,到火车站看看能不能弄到票。母亲接了电话,一整天心神不宁,不住的叼念着,南方恁暖和,咋也下雪啊!晚上,嫂子又打回电话,说:“强子跑了一天也没有弄到票,过年可能回不去了,给您买的羽绒袄明年再给你拿回去!”母亲听了嫂子的话,急的不知说什么好了:“你们不会来,咋过年……羽绒袄我不要……”
年终究还是要过的,母亲若有所失的忙碌着,家里明显没有之前那种对年充满期盼的喜庆氛围。三十那天,母亲在厨房一个人包饺子,准备年夜饭,我就和父亲在大门口搭上梯子贴春联,这时一辆小货卡伴随着轰隆声停在了门口。在我们发愣的当间,从车上跳下了大哥嫂子还有小宝。父亲欢喜地上前抱住了小宝,被我喊出来的母亲站在门口,眼角边上不知什么时候沾上了两把白面粉。
在父亲和母亲盼望过年忙着过年的时候,我有时忍不住会想年究竟是什么?何以他们对它有着如此深厚复杂的情怀?一言两语似乎真的难以说清楚,如果要打个比方的话,我觉得年其实就是一杯亲情的酒,这酒里有思念、有希冀、有泪水、有收获,在经过了一年时光的沉淀和酝酿,当合家团圆,共同举杯时最为醇厚最为香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