疫情菜

流水账似的睡眠，没有晨昏。早上，父亲打电话来时，我还在梦里。一堆没有头绪的白日梦，睁开眼，便霾一样漫漶而去。

恍惚中抓起手机，看时间才七点零三分。平时上班，这个时间已在路上了，但疫情期间，禁足在家的这些天，离起床还早呢。“爸，你都来啦？”对着手机，我连忙招呼道。“我已经在大捷门了，一会就到你家小区大门口。”“好。”我应了一声，知道他把菜已经送到妹妹家楼梯上，回来了。

这已是父亲第二次给我们送菜了。疫情发展越来越严重，大家都自觉维护秩序，自大年三十后，我们就一直没有出门。父亲总是算好了时间，知道我们的菜快要吃完，就会及时送些过来。我懒，很少给他们电话，都是他来电话。父亲比我知道的信息并不少，他有电视，还有一台小广播。虽然看不清手机，但思维敏捷，不亚于年轻人。但这次小区已管制起来，我怕父亲进不来。

昨天中午吃饭时，我说冰箱里还有不少鱼虾鸡肉，可蔬菜快没了。女儿提出我们可以节约着一顿少吃点，因为我们没有口罩，去不了超市和菜市。之前，文友群里就有朋友提出,闲在家里，可以一天吃两顿，节约食品消费量，这也是为抗击疫情做贡献。这话听起来仿佛夸张，后来想想，也有道理，虽然说起来词有点大。

我对父亲说小区封闭了，不让进。他说：“我放外面，你下来取一下。我戴了口罩，没事的。”

爱人磨蹭着还没来得及开门，我已听到咚咚咚的脚步声音，是父亲已经上楼来了。他去年刚换了新的三轮车，电动的，快。父亲把菜放门外，人并没有进来，他说：“你们小区的保安认识我，知道我是送菜来的，看我也戴了口罩，就让我进来了。这样更好，你们不用下去拿，省个口罩。听说现在口罩紧张，医生都不够用，省一个是一个。”

话音刚落，我又听到咚咚咚下楼的声音。看来，是和保安沟通好了的。

我躺在床上，笑了笑，和爱人说，爸还让我们省口罩，他不知道，我们压根就没有口罩。口罩买不到，一直是个问题。父亲的口罩还是我侄女从学校带回家的。

我把爸送来的一大包青菜，分一些给楼下两口子，让他们别出去买，拿我爸的说法，就是省个口罩。两口子很开心，幽默地说，正发愁呢，等菜吃饭，这下好了。我说，痛快点吃，吃完了，我爸还会送的，农村青菜多，他很乐于送。

晚上，留在武汉的朋友发来消息说，他们有团购菜了，可以在群里接龙抢菜。但抢到一半，又说菜品供应有变，重来一次。如此反反复复，为一顿菜要等几个小时。不过，终于还是抢到了，感到实在侥幸。我说，困难一定会过去的，挺住。

是的，挺住。比起他们，我们又幸运了很多。我为我们能平平安安、丰衣足食呆在家里而知足感恩。

（杨咏虹，庐江人。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，安徽省散文家协会会员。作品散见于《新安晚报》《合肥日报》《安庆晚报》等。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