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拾螺记忆

发布时间:2022-05-27 16:30信息来源: 《今日庐江报》作者: 王晓燕阅读次数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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田螺,俗称螺蛳。贝类,外壳坚硬呈褐色,壳顶尖,壳口圆,从壳顶螺旋向上,状如凝固的龙卷风。大个如桃,小颗如豆,河沟稻田,池塘湖泊,处处可见。

过去在乡间,大约插早稻秧的时候,田螺便三三两两出现在水田边。农人们下田劳动,顺手捡几个揣在口袋,可算一个午菜。清早去水塘边洗漱,伸手在塘边的青石板下一摸,必能摸到三四个大铁螺,碰撞声清脆,如老人掌中转动的健身球。用剪刀剪开壳口,取出软乎乎的白色螺肉,切成细丁,拌姜蒜,加酱油,同米饭一起蒸熟。清蒸螺肉汤汁鲜美,肉质紧致,耐嚼,嚼在嘴里咕吱咕吱,有点类似今天小孩子吃的橡皮糖。在那个一年也吃不上几回猪肉的穷日子里,这一碗螺肉便相当于荤腥了。然而因为天天吃,顿顿吃,便觉得没有什么滋味,远逊于红烧肉的丰腴肥美,只剩下腮帮子酸得不行。

小时候吃螺肉,远远不如捡田螺来得有劲头。初夏傍晚,约上三五个小伙伴,手拎小桶,前前后后,说说笑笑,赤脚丫子踩在草埂上,沁凉绵软。稻田里的水清清浅浅,秧苗齐刷刷几寸长,伙伴们散开,一人一条田埂,围在四边形的水田边找寻,互不干扰,暗暗比赛。水田像一面镜子,镜子里的天光云影清明如拭,田螺自然也无所遁形,黑黑的一团聚在一起。它们静静地趴在稀泥上,伸出触角,不知是在探寻浮游的生物,还是在享受那一片荫凉。人的脚步声近了,吓得绵软的头足瞬间缩回硬壳,欲速速潜入泥中,水面即刻浑浊起来,像放了一颗烟雾弹。但是它哪有孩童的手快呢,早在它逃走之前,就被抓将起,扔到桶里,咣当一声,咣当咣当,一会儿桶就满了。展示胜利成果的时候,大家不仅比谁捡的多,还比谁捡的大。一个伙伴拿起一个来炫耀,我们就笑他说,你捡到螺蛳精啦,当心它晚上变成大姑娘。

关于螺蛳精的民间故事,在我们乡下是人人尽知的。说是有一孤苦的年轻人,犁田时捡到一枚田螺,不忍食之,放置家中的水缸边。某一天劳作完回家,又饥又饿,却发现桌上有饭有菜,冒着香气。年轻人初以为是邻居相助,然此后日日如是,他甚是疑惑,便于某天提前收工探看,草屋内惊现一妙龄女子,容颜娇美,手脚麻利,正在洗菜做饭。年轻人知她是螺蛳精,悄悄进屋藏起空的螺壳。后来二人成亲拜堂,生儿育女,幸福美满。儿时我每捡到一颗大而俊美的田螺,总免不了幻想一番,会不会变出一个田螺姑娘呢,那样我就不用扫地放鹅打猪草了。现在想想,那时候的农家小院里,谁家没有一两个美丽勤劳、操持家务的田螺姑娘呢?

印象中捡拾田螺最欢畅的一次,是有一年夏季发水,水齐腰深,田野一片白茫茫。好在不久水退,收割后的稻田里田螺成堆,疑似天降,大人小孩都去抢拾,一麻袋一麻袋往家搬。小孩子们更是兴奋,满满的收获的喜悦写在脸上,唯一扫兴的是不时要提起小腿,将正在吸血的黑蚂蟥拍打得滚滚而下。捡拾的田螺是鸭子们的美味饲料。将那些蚕豆般大小的螺蛳放到大铁锅里烀熟,再用绣花针一一挑出螺肉,滋溜——长长的肉囊从狭窄的壳尖里拖曳而出,一股腥味冲鼻而来。常常要挑上小半天,一脚盆螺肉才能堆满,坐在门槛上一针一针地挑,时间一寸一寸地移,晨风月影,辉映心间。拌了粗糠瘪稻的螺肉大餐,把鸭子们撑得脖颈粗长,尾巴直颤,鸭子长得肥硕,乡亲们的生活就滋润一些。

香螺酌美酒,枯蚌籍兰肴。捡食田螺的历史记载,可以上溯到两三千年前的《国语》《魏书》。田螺富含蛋白质、脂肪、硫胺素和核黄素等成分,具有清热、止渴、明目功效。配上各种佐料,香烫热辣,成为小吃名鲜和席上佳肴。

许多年,故乡的田间河旁,已经难寻田螺的身影,除草剂、农药的使用导致田螺、河虾、泥鳅多已了无踪迹。近些年,随着生态的修复,那些塘口田间的田螺们,又回到了我们的眼前。童年的时光像一枚螺壳,至今还叮叮当当地响在心头。

(王晓燕,庐江人,中学教师。有文学作品散见于《海外文摘》《新安晚报》《安徽商报》《庐江文艺》等报刊。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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