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惊堂木又拍

发布时间:2022-11-23 09:12信息来源: 《今日庐江报》作者: 申功晶阅读次数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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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和听说书的缘分,源自于我的外祖父,那时候,外祖父常去茶楼喝茶,还爱拉着我一道去,在那个茶香四溢、瓜子壳乱飞的天地,外祖父手托一杯清茶,跷着二郎腿沉浸低吟浅唱的说书声中,而我,则趴在桌面,一个劲地吃颇具苏式风味的茶楼点心生煎馒头和蟹壳黄。

到了上世纪九十年代,我上小学了,每天中午用过午饭,年迈的叔祖母颤巍巍地踮起那双三寸金莲,摸索着扭开橱柜台上的收音机,随后从里屋搬出一把躺椅,半躺着,眯缝着眼,静候老匣子里飘出来那弦琶琮铮的评弹声。这是一场无声的连续剧,既不妨碍休养,又不伤视力,这段午休时光大概是她晚年生活一天中最为惬意舒适的时光了。评弹是苏州地方特色的说书,对于识字不多的叔祖母来说,听书毕竟比一个字一个字的看书要轻松省力得多。印象最为深刻的莫过于《三笑》《玉蜻蜓》。《三笑》中华太师府上两个傻公子的痴言呆语经常逗得她咯咯直笑。而听到《玉蜻蜓》“庵堂认母”,叔祖母的神情严肃起来,一副悲悯的神情,眼眶里竟噙着泪花,嘴里还喃喃自语:元宰这小囡,从小无父无母,好生可怜。

受了叔祖母的影响,我也迷上了听说书,每天做完手头的功课,窝在沙发里,闭目养神听说书。较之吴侬软语的评弹,我更偏爱单田芳、袁阔成、刘兰芳等评书名家精彩纷呈的“说大书”。伴随着单老先生略带沙哑却极富感染力的声音,随燕王朱棣破虏扫北、跟秦琼打大唐江山、和白眉大侠一起仗剑天涯。听到刘兰芳女士说的《岳飞传》里杨再兴和罗延庆为了争两家祖宗谁更牛掰,去校场比武,被牛皋这个粗人横插一竿,忍不住失声大笑。最为波澜壮阔的当属袁阔成先生的《三国演义》,从桃园结义到三国归晋,让我了解这一段历史长河的变迁,惜乎,每天中午限播一集,在“欲知后事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”声中戛然而止,只好伸长脖子等待第二天,有一集没一集的陆陆续续听个大概。

直至我上了中学,流行起VCD、DVD,出了整套的单田芳、田连元、刘兰芳评书,可以在屏幕上观摩这些“说书大家”的真身风采,一人、一扇、一块醒木……从头至尾,想看多久就看多久,惹得我好不眼馋,只可惜当年我只是一个穷学生,囊中羞涩得紧。

我大学毕业踏上工作岗位后,新兴起更为便捷小巧的MP3,彼时口袋里有了闲钱,跑到商场买了一个。我把童年时代陆陆续续没有听全的评书系列都下载在MP3里,一部接着一部听,不用苦苦等待,想听多少就听多少。午休时间听,晚上睡前听,可能是工作劳累的缘故,每每听不过五分钟就迷迷糊糊进入梦乡,第二天还得从头听起。我想把这份喜悦与叔祖母一起分享,可当我再次探望她老人家的时候,她已经患上严重的老年痴呆,连亲生子女都认不清,甭提听书了。

跨入二十一世纪,央视掀起一股“百家讲坛”说书潮,各地高等学府的学者教授摆脱了呆板严肃的学术氛围,以通俗浅显、幽默睿智的语言讲历史,在民间刮起一阵“小清新”之风,从易中天的说三国到阎崇年的清史再到王立群的史记……有点类似春秋战国时期的“诸子百家争鸣”。

时代日新月异,说书的方式也与时俱进。本来以为,现在大概很少会有年轻人听说书了,可随着手机软件“喜马拉雅”横空出世,《阴间神探》《摸金天师》《盗墓笔记》等网络小说改成的音频小说,吸引90后乃至更多00后,他们还主动掏腰包“追剧”,说书先生的月收入高达百万,成了一项颇令人眼热的职业,喜马软件上最红的一位说书人居然是“不为五斗米折腰”的陶渊明后人。

近年来,我行走古镇村落的弄堂街巷,进入茶馆酒楼,发现里面竟然是N多年前的布置:茶楼里,说书先生面前桌上放着醒木、折扇、手绢……左右两张方桌摆着瓷碗茶水,他口若悬河,滔滔不绝,听到紧张关键时分,惊堂木一拍,“欲知后事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”,把我从现实拉入回忆。听书的方式,从茶楼酒肆到庞大的收音机,从小巧轻便的PM3到一体多用的智能手机,而今,兜兜转转,又回到了最初的地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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