互为风景

“你站在桥上看风景，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；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，你装饰了别人的梦。”当我无牵无挂，无拘无碍，鱼一样在一处风景区游走时，于兴致勃勃、擦肩而过的人群之中，不经意间，就呤出了卞之琳先生这样四句著名的诗行。

刹那间，我想起了某电视剧中的一个情节，男主人公经过一段人生的波折，回到初恋女友身边时，有这样一段独白：“原谅我，亲爱的。本来，我们走在一起好好的，只因为我贪恋途中的风景，下错了车，走岔了道，我们之间才渐去渐远。毕竟都过去了，亲爱的，只有你，才是我心中永远的风景……”听到这里，女主人公一把抱住曾经熟悉的男人，哭了，哭得很伤心，她伏在他的怀里，抽泣着说：“不是这样的，我只是你途中的风景，不然你怎么可以这样狠心，这么长的时间不理我？”

但凡风景，必然是赏心的、悦目的。默默欣赏也好，苦苦依恋也好，昙花一现也好，亘古不变也好，它都存在于心中。我们所处的世界，每个人都是一道风景，人与人之间，尤其是男人女人之间，往往互为风景。山和山不能相遇，人和人却可能相逢。在茫茫人海中，人和人作为风景的相逢，往往是一份偶然。一生行走的人，总有数不清的风景从眼前掠过。但是，能够在心中留下深刻印象的，往往不是自然景观，更多的，是人与人之间的回眸顾盼，心息相通。

生活中，人与人之间，彼此能够成为永远的风景，当然是好事，但这样的情况常常是可遇而不可求。感情是复杂的，就像这尘世之间变幻的风景，有互动也有错位，真的无法强求俩个人之间总能够彼此呼应。长长短短的人生旅途，谁是你的风景，你是谁的风景，都只是一种机缘巧合。只不过，一抹风景如果在心中搁久了，就会在生命中演变为神奇的图腾。绝妙的风景，是无法拥有的，常常只能在心灵深处藏着掖着，从春天到秋天，从少年到白头。靓丽的风景，是心灵的渴盼，但只能远远地观望，一旦走近，置身其中，就无法领略那般梦牵魂系、动人心魄的美丽了。

“相看两不厌，只有敬亭山。”就像“敬亭山”是李白心中的风景一样，每一个人的生命中，都会有挥之不去的风景，抑或清晰，抑或模糊。是人，大抵都喜欢沉醉于昨日的风景之中，沉醉于曾经有过的感觉和知觉里。它可以是春天里的一声问候，夏日里的一树绿荫，秋天里的一次私语，冬日里的一捧雪花……只是，以后的日子再去寻访，却再也找不到曾几何时有过的那份美好的感受。人的一生，就这样不遗余力地寻寻觅觅，在心之一隅，默默地描摹，为着梦中的风景，为着遐想中的至美，才滋生出种种难解的寂寞，以及永无穷尽的孤独。

其实，你是谁的风景，谁是你的风景，都不重要。最重要的，是你和相爱的人，能够在长长短短的人生路上，走过所有的诱惑和困扰；能够在快快乐乐地欣赏过途中的风景后，依然在彼此的感觉中，在彼此的世界里，温情脉脉，情深意重。